一只黃埔軍校的 孤品花盆
李學鋒
“碾冰為土玉為盆”。這是一只我收藏的黃埔軍校留傳到今的孤品花盆。它的真正價值,當然不應僅僅以一只花盆的器物概念來作判定。然而令人稱絕的恰恰又在于,它是一只花盆。
有識者深曉:“花”,是黃埔的一個重要意念?!耙匝獮⒒?,以校作家”,是黃埔誕生之際的鮮明告白(亦恰是此盆上的鮮明印記)。血者,先烈之血;花者,主義之花。故而“血花”,即為黃埔的著名的當家品牌。血花劇社,血花雜志,血花書社,血花世界,在那個年月里盡展風采。有花者豈可無盆,好盆中綻放好花。我道是先有盆而后有花,黃埔這樹燦爛紅花,又何不正是在此一盆中,孕育,發芽,長葉,開花……
它和黃埔一起誕生。有黃埔就有了這只花盆。它,見證過血,承載過花;它聆聽過中山先生的開學演講,它看見過“陸軍軍官學?!钡呐曝覓焐闲iT面對珠江……
現在,讓我們好好端詳一下,這個國家級的寶物。
外徑37.5公分,高28公分,是一件大器,直如一尊畫缸。純凈肥厚的甜白地,釉下黑字略加紅彩描金,景德鎮窯口的一眼貨。正面,交叉的黨旗國旗的官家標準圖案,工楷大書“和平奮斗救中國”,下書一行“中華民國大總統孫文”和篆書紅印,再下是中山先生“校訓”全文。背面,一排隸書大字令人心旌搖蕩:“陸軍軍官學校成立紀念”,其下豎書“陸軍軍官學校校歌”全文。盆沿作十二瓣凸起繪描金勾連紋,盆內下部規整露胎,滿釉的盆底環列金水楷書:“民國十三年省立窯業學校制”。這件物品,沉重墜手,彈之嗡嗡如同洪鐘,完美明凈又似剛出窯一般。所有的信息精準無誤:最早被認為的校訓不光是“親愛精誠”,還有正面這篇“黃埔軍官學校訓詞”,以后更演進為“國歌”。最早的校歌也不是“怒潮澎湃黨旗飛舞”,正是背面這首戴季陶所作的“莘莘學子”,從這只盆所見,原始開篇應為“軍事學子”,并且不止四段而為五段,多出原第四段歌詞如曰:“紀律神圣,重于生命,服從遵守,革命軍人本性”。這首原詞不見經傳,此物的現身填了一個史料空白??梢耘卸ǎ哼@是黃埔籌備之際,那個專門的籌備委員會從江西定制的禮慶物品。因為當時贛省是孫傳芳的地盤,連從這里招生都只能暗為,屬地決無何人有何可能去慶?;蚣o念什么黃埔;即使廣東內部,各方對這所軍校多懷鬼胎,只有覬覦何來慶賀。所以,這只花盆的物主,只能是黃埔自己,而且只能是黃埔校方,也只適合擺放于黃埔校內??钭R上的那所窯業學校位于江西波陽,基地則在景鎮,堪為此際的“官窯”,在當時那種奇特的既割據又相安而且該二孫兩方關系倒還不惡的政治背景下,這當是一樁“公事公辦”往來的產物。單從美瓷美器的角度,這件東西也屬同類極品無可挑剔,而況如此明確的紀念與紀年主題,如此富有價值并且熔于一爐的信息,在黃埔軍校的收藏中絕無僅有。它就是一尊黃埔軍校存世文物中的“司母戊鼎”。經手的莊家都有一個判斷:這般下功夫的東西不可能批量生產,原物應為一對,此為碩果僅存。
一只花盆,不,一只司母戊鼎,凝著黃埔歷史,將和黃埔同在。黃埔參天地兮,此盆期垂永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