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埔軍校是國共合作建立的軍事政治學校,它是第一次國共合作的產物。中共在黃埔軍校設有支部、特別支部和黨團領導小組,由中共廣東區委領導。在軍校的中共組織不公開,除少數領導干部公開中共黨員的身份外,大多數中共黨員的身份是秘密的。在黃埔軍校工作學習的黨員根據中共中央的決定,都以個人身份加入了國民黨,成為跨黨黨員。在黃埔軍校和在校軍、國民革命軍中各級黨代表多數由共產黨員和國民黨左派擔任。
國共兩黨分裂后,白色恐怖籠罩著黃埔軍校,在1927年下半年到1928年9月這段時間內,在黃埔軍校師生中暫時不存在中共的組織和活動。
然而,革命的火種是撲不滅的。1928年3月在南京的黃埔陸軍軍官學校第六期交通兵大隊經考試錄取的新生中,就有來自各地的中國共產黨員。其中有來自杭州二十六軍軍官團的共產黨員甘棠(甘讓)、樓廣文、阮大鄖、張渠、羅積穗、曹振鐸,有來自廣州、湖南、湖北、浙江各地學生中的共產黨員李奈西、梁紹之、立登明、簡立、盛志遠、許權、李世昌等,他們分別編列在第一、二、三隊的無線電、有線電、汽車和鐵道等科。這些共產黨員相互之間原來并非都相識,在甘棠和李奈西等人暗中串連下,大家取得了聯系,在未能與地方黨組織接上頭的情況下,暗中組織起來,辦了“讀書會”。并在南京軍事委員會交通技術學校被撤并時,發動了擁李(李范一校長)反何(何應欽)等群眾運動。在同學中初步樹立了威信,為地下黨組織的建立和發展準備了條件。
1928年秋,杭州二十六軍官團特科同學也全部并入南京軍校六期。其中有11名共產黨員,他們是:朱奇、王校正、孔繁衍、祝樹柏、曹聚義(后改名曹藝)、胡讓梨、葉修、蔡錫昌、唐時杰、呂農三、鄭光祖。這些共產黨員大部分編列在炮兵和工兵兩個大隊,蔡錫昌進了航空班,鄭光祖進了憲警班,呂農三擔任了軍校教授部速記員。當時炮兵大隊在炮標,工兵大隊則遷人交通兵大隊的駐所三十四標。
炮兵隊同學曹聚義(曹藝),1926年在浙江杭州一中讀書時經張新錦(浙江省金華市浦江縣人,中共江浙區委政治視察員)、朱楚辛(浙江省浦江縣人,中共浙江省委常委)、張紀恩(1927年到上海中共黨中央工作)介紹加入CY(共產主義青年團),在宣中華(前中共杭州地區委員會書記)、唐文恭(后中共杭州地方委員會書記)的培養下,進入二十六軍軍官團特科后轉成共產黨員。曹聚義在由杭赴寧前已得到杭州地下黨的批準,今后可以和上海黨中央直接取得聯系(中共杭州特別支部1924年起直屬中共中央)。
曹聚義到校后,很快與同是來自第二十六軍軍官團的交通隊同學甘棠、教授部的呂農三取得了聯系。三人交換了情況,摸清了在軍校范圍內已有30多位經過了“清黨”大風浪洗煉的共產黨員,并已初步聯絡組織起來,正式成立黨組織已經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曹聚義向上海黨中央臨時政治局瞿秋白和組織部長李維漢匯報了情況,黨中央認為在軍校內成立地下黨組織時機成熟。9月下旬在南京明故宮大操場開了一個秘密的干部會,曹傳達了黨中央的指示,決定在軍校內成立“中國共產黨中央直屬南京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特別總支部”,并按各兵科駐地分散的特點,分設了三十四標工兵支部和交通、通訊支部。此后,隨著步兵第三、四大隊和軍官研究班的編成,又增設了小營和國府后街(今長江后街)兩個支部。中央指派曹聚義、甘棠、呂農三、簡立、阮大鄖5人為總支委員,曹聚義任總支書記、甘棠任副書記。
這樣,從1928年秋開始,在南京軍校內就有了完整的地下黨組織。軍校黨總支最初由黨中央直接領導,到了1929年初,改由中共南京市委就近領導。當時南京市委書記是游無魂,具體負責領導的是市委軍運負責人王紹平。
軍??傊С闪⒑?,根據軍校的特殊條件,開展了卓有成效的活動。它平時活動的范圍,不出建制的中隊。每次活動的時間,利用星期六晚上和星期日白天?;顒拥膬热?,以加強學習和發展組織為主,聽取上級黨組織的報告,傳閱秘密文件,推動讀書會學習馬列主義理論和進步書刊,還編印地下刊物《秋風》,宣揚革命,激勵黃埔同學的革命情緒,使一度壓抑沉悶的軍校內呈現出生機勃勃的景象。
軍校黨總支的成立,正值新的革命浪潮來臨之際。早期的黃埔同學大多思想進步,對國共合作的“蜜月”記憶猶新而且極為留戀,對蔣介石叛變革命的過程有著直接地感性認識。分散在步兵、交通、通訊各兵科的中共地下黨員,如星星之火點燃了眾多黃埔同學的革命熱情,不少進步同學要求參加到革命的行列里來。
當時地下黨組織的發展,主要有由下而上和自上而下兩種方式。一是每次領導派人來到軍校時,由總支提出進步同學的名單,請求審查批準入黨;二是每次領導來時帶幾名黨員參加軍??傊У慕M織生活,如步兵科三、四大隊和軍官研究班兩個支部的成員,幾乎全是黨中央或省、市領導交下來的黨員。發展起來的新黨員已從清一色六期同學擴大到三、四、五各期的黃埔畢業生。到了1929年4月底,地下黨員已發展到108人。當年的總支書記曹聚義后來到南京雨花臺革命烈士紀念館參觀時,曾指著館前的山坡草坪回憶1929年的春天他們在這里開活動分子擴大會議時的情景,中共南京市委書記游無魂曾高興地拍著曹的肩膀說:“百單八將!”媲之謂梁山聚義。
1929年5月,軍校六期各兵種的學生,都完成畢業考試。除交通兵科有部分同學于3月份提前分配離校(因蔣介石打內戰的急需),絕大部分仍留在原地待分,同時準備6月1日參加孫中山先生奉安典禮。此時各兵科均已沒有課操,學校對學員的管理上較松懈,地下黨員同學之間聯系碰頭的機會更多了。大家互相激勵,商討著今后分發到各自新崗位后如何加強聯系,繼續撒播革命火種。而曹聚義和簡立等總支委員們抓緊時間,準備在離校前再發展一批積極要求入黨的同學。如交通兵大隊第一區隊無線電專業的吳人鑒(后改名王諍,解放后曾任四機部部長)是通訊支部李奈西、丘登明和梁紹之等人積極推薦的發展對象,曹聚義已向上級提請審批通過,尚未來得及正式通知吳人鑒和履行發展手續。由于“討桂”戰役發生,吳人鑒已提前兩月畢業分配到國民黨軍交通兵第一團無線電分隊,曹聚義準備讓通訊支部的同學及時通知他……
正當革命組織順利地發展之時,誰也意料不到負責具體領導軍校黨總支的南京市委軍運負責人王紹平(廣東人,黃埔四期政治隊畢業)竟向他的同期同隊的同學侯志明(軍校政訓處組織科少??崎L)自首告密,出賣了組織。凡是和王紹平直接接過頭,他記得姓名的人,都被他供出來了。于是,在5月下旬的某晚點名時,突然在炮標和三十四標兩處,同時點名扣人。在炮標炮兵大隊頭一個被點到名的是曹聚義,在三十四標交通兵大隊被點到名的有甘棠、簡立和阮大鄖。曹聚義適逢父親病危,早幾天已回浙江浦江老家奔喪;甘棠已于3月間被分配到江北某地電臺工作,兩人均不在場,沒有被扣。但校方隨即明令通緝曹聚義,浙江省、浦江縣兩級警察局保安隊聯合到蔣畈村曹家追捕、抄家,曹聚義被母親藏于蠶房屋頂幸免被捕。甘棠經同學趙壁協助逃往上海,改名甘讓隱藏起來。簡立、阮大鄖兩人當晚遭逮捕。簡被捕后叛黨,阮被捕后在??饵h軍日報》上發表了悔過書。接著被捕的有炮兵大隊的葉修、胡讓梨,工兵大隊的朱奇、朱宇新和交通兵大隊的李奈西、梁紹文、樓廣文、盛志遠、許權,軍官研究班的甘登谷、丁和鈞、羅夢陽,航空班的蔡錫昌,憲警班的鄭光祖,步三大隊的張三川。在教授部任速記員的呂農三于5月10日已被南京警察廳傳訊扣押,經由工兵大隊的朱奇、王校正、祝樹柏等托人保釋出走杭州,不幸又在杭州被捕,解押南京關進陸軍監獄。先后被捕18人,即當時國民黨政府稱之為“十八羅漢”的大案。
在被捕的同學中,除了少數叛變自首外,大多數同學表現出共產黨人的氣節。很多同學刑滿出獄后仍然積極找黨,再次加入組織。
未被捕的地下黨員同學在總支遭到破壞離校后,繼續為革命奮斗,多數進入了國、共兩黨的機械化部隊中,發揮專長,在國共第二次合作的抗日戰爭期間,英勇作戰,抗擊日寇。有同學在新中國成立前夕,想方設法策動國民黨軍隊起義或自己率部起義,在新中國成立以后又積極參加社會主義建設。
“中國共產黨中央直屬南京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特別總支部”自1928年秋成立到1929年夏組織被破壞前后僅十個月時間,但是它在中國共產黨黨史和黃埔軍校歷史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并有其特殊意義。這個“特別總支部”是黃埔軍校校史上唯一的一個全部由黃埔同學組成和發展起來的中共地下黨組織,組織之完整,人數之多也是黃埔軍校歷史上罕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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