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鵬(1921-),原名徐德深、徐楚繁。廣東花縣人。1938年3月抓兵入伍,曾參加武漢會戰、棗宜會戰、昆侖關戰役。1942年3月,為中國遠征軍第5軍第96師直屬炮兵營士兵,參加第一、二次入緬作戰,失敗后經野人山回國;1947年至1952年,解放軍東北軍區總政治部青干一團一大隊文化干事;1952年5月轉業,在北大荒墾荒?,F為黑龍江友誼農場離休干部。2011年12月攝于黑龍江友誼縣


兩次入緬許保光(1921-)湖南省邵陽市洞口縣人。新38師112團(團長陳嗚人)1營(營長李克已)2連士兵,曾參加第一、二次入緬作戰。2011年11月攝于湖南洞口

飛機將我從樹上掃射下來汪毅(1920-)。湖南沅江人。第5軍裝甲兵團士兵,新22師炮兵營觀測員。曾參加昆侖關戰役、第一、二次入緬作戰?!以诶鲫P負傷了,我的頸部還有彈片,開刀開不了,在兵站醫院住院,好了以后被動員到了緬甸。到了緬甸同古,在同古跟日本人打仗。日本早就準備好了,打不過人家。以后就隨杜聿明退卻,爬野人山,三個一群,五個一伙……以后重建中國駐印軍,我又補充到了印度,在22師炮兵營當觀測員。在密支那跟日本人打仗的,日本人飛機來掃射,將我從樹上掃掉下來了,(腰部)又負了傷……2011年12月攝于遼寧沈陽

上尉軍醫何雄(1922-)湖南省新寧縣人。1941年畢業于長沙陸軍軍醫大學。中國遠征軍第5軍戰地醫院上尉軍醫。1942年3月隨杜聿明參加第一次入緬作戰。2011年11月攝于湖南新寧

至死未能“父母墳前磕個頭” 李萬芳(1926-2010),貴州清鎮人。第5軍補充團重機槍連士兵。隨第200師參加第一次入緬抗日。失敗后編入預備2師第6團2營4連,參加騰北游擊戰。因傷流落于高黎貢山區的李萬芳的夙愿是“在父母的墳前磕一個頭”,至死未嘗其愿。2005年攝于云南騰沖
森林之魅
――祭胡康河上的白骨
森林:
沒有人知道我,我站在世界的一方。
我的容量大如海,隨微風而起舞,
張開綠色肥大的葉子,我的牙齒。
沒有人看見我笑,我笑而無聲,
我又自己倒下去,長久的腐爛,
仍舊是滋養了自己的內心。
從山坡到河谷,從河谷到群山,
仙子早死去,人也不再來,
那幽深的小徑埋在榛莽下,
我出自原始,重把密密的原始展開。
那飄來飄去的白云在我頭頂,
全不過來遮蓋,多種掩蓋下的我
是一個生命,隱藏而不能移動。
人:
離開文明,是離開了眾多的敵人,
在青苔藤蔓間,在百年的枯葉上,
死去了世間的聲音。這青青雜草,
這紅色小花,和花叢中的嗡營,
這不知名的蟲類,爬行或飛走,
和跳躍的猿鳴,鳥叫,和水中的
游魚,路上的蟒和象和更大的畏懼,
以自然之名,全得到自然的崇奉,
無始無終,窒息在難懂的夢里。
我不和諧的旅程把一切驚動。
森林:歡迎你來,把血肉脫盡。
人:
是什么聲音呼喚?有什么東西
忽然躲避我?在綠葉后面
它露出眼睛,向我注視,我移動
它輕輕跟隨。黑夜帶來它嫉妒的沉默
貼近我全身。而樹和樹織成的網
壓住我的呼吸,隔去我享有的天空!
是饑餓的空間,低語又飛旋,
像多智的靈魂,使我漸漸明白
它的要求溫柔而邪惡,它散布
疾病和絕望,和憩靜,要我依從。
在橫倒的大樹旁,在腐爛的葉上,
綠色的毒,你癱瘓了我的血肉和深心!
森林:
這不過是我,設法朝你走近,
我要把你領過黑暗的門徑;
美麗的一切,由我無形的掌握,
全在這一邊,等你枯萎后來臨。
美麗的將是你無目的眼,
一個夢去了,另一個夢來代替,
無言的牙齒,它有更好聽的聲音。
從此我們一起,在空幻的世界游走,
空幻的是所有你血液里的紛爭,
你的花你的葉你的幼蟲。
祭歌:
在陰暗的樹下,在急流的水邊,
逝去的六月和七月,在無人的山間,
你們的身體還掙扎著想要回返,
而無名的野花已在頭上開滿。
那刻骨的饑餓,那山洪的沖擊,
那毒蟲的嚙咬和痛楚的夜晚,
你們受不了要向人講述,
如今卻是欣欣的樹木把一切遺忘。
過去的是你們對死的抗爭,
你們死去為了要活的人們的生存,
那白熱的紛爭還沒有停止,
你們卻在森林的周期內,不再聽聞。
靜靜的,在那被遺忘的山坡上,
還下著密雨,還吹著細風,
沒有人知道歷史曾在此走過,
留下了英靈化入樹干而滋生。
作者穆旦,發表于1945年。1942年,穆旦參加中國遠征軍赴緬甸抗日,經歷的最悲慘的戰役就是震驚中外的野人山戰役?!耙叭松健本驮诤岛庸?,那里山險林密,瘴癘橫行,當地人就把那方圓幾百里的無人區叫做“野人山”。這首詩最初的題目就叫《森林之歌――祭野人山上的白骨》。
廣州老兵
徐鵬傳奇
1941年年底,中國遠征軍第一路成立起來了,我被從榮譽1師抽到第96師直屬炮兵營第1連第2排,歸杜聿明指揮,師長余韶,副師長胡義賓。
96師到緬甸沒幾天,臘戍被日本人占領了,把我們的后路截斷了。當時南面和東南面都是日本人,我們只能往西面走,當時撤退的部隊有遠征軍長官部、第5軍軍部、新22師一部。第96師負責殿后,和日本人邊打邊退。當時情況非常緊張,在軍部主力撤退好幾天以后,我們第96師才回到他們那個地方。
后來,96師被日本人掐斷為好幾截,師長領著286團、288團退到了胡康河谷的孟拱地區,第5軍軍部與新22師已經走了,副師長胡義賓帶領287團尾隨軍部去了打洛。師長與軍部也失去了聯系,(第96師)變成了一支孤軍!
我們退入的那個地方叫野人山!就是大森林!看不到天的!進去以后,就很害怕。為啥害怕?我們是5月份進去的,緬甸已經進入雨季,大雨小雨不斷。那里頭什么也看不清楚,非常黑暗。加上快斷糧了,進去以后不到半個月,連隊就出現病號了。發燒持續三至七天,七天以后如果好不了,病人就開始死亡……醫官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病,與部隊同行的向導――有緬甸人也有華僑,就講那是“瘴氣”。
病號越來越多,一開始每天死一、兩個人,以后每天死七、八個……大伙沒有希望了,每天就是走、走、走,當兵的都像個要飯的,拄著個棍子,路也走不動了;一開始有病號大家抬,以后誰也不抬了,自己都走不動了,誰還抬人呢?當官的說話也不好使了。
那里頭缺衣少藥,空氣也不好,整天是陰的??床灰娞?,只有地,地上潮濕,那個樹葉長年累月的堆在地上足有半米厚,連走路都很困難。地上水很多,有很多不知名的蟲,樹上有會飛的毒螞蟻,還有那個大螞蟥,有些像手指頭那樣粗……不知不覺就叮到你,發現的時候已經出血了……已經斷糧了……
后來還不錯,英國人派飛機來給我們投糧食――那個搶??!慌??!簡直就像瘋了。后面下命令了,專門派一個連隊看著,將空投物資統一接收共同分配……一直到了八月份,轉來轉去,人都沒有力量了,我們才轉到了云南邊境劍川……回國以后,先讓我們在劍川附近待命,最后有9000多人參戰的第96師只有約2500多人回到了昆明。
抗戰勝利后,部隊接收完廣州在新塘待命,我請了一個禮拜假回家去看過一趟。不回去還好,回去一看……唉,我母親――我下面三個弟弟已經死了兩個……日本人1938年10月份占領廣州,到我們家鄉去了!完了!日本人一來,我父親就跑了,從此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我母親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在日本人統治底下生活,那個難啊……哭啊,心里難受啊……家里也沒有床鋪,晚上就鋪點稻草睡在地上面……心里太難受,我們當兵,拼死拼活,打了那么多年仗,家里人還過這樣的生活……
臨走的時候,我將身上帶的一把手槍、回國前用一百多個印度盧比換的中國錢、一件軍用毛衣、一件雨衣留給母親,讓母親換幾個錢用……回頭看看,當了十幾年兵,還是參加人民解放軍以后,家里生活才好起來,軍屬有優待了!有救濟了!村里還給分了一間房子……
不錯了!我一輩子,這個道路確是坎坎坷坷,活到現在,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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